在刚刚过去的 openEuler Summit 2020 峰会上，InfoQ 主编小智受邀主持了「一个面向未来的操作系统是怎样的」圆桌论坛。本次圆桌邀请到了鲲鹏计算研发部部长颜叶女士、飞腾操作系统总监陈鲍孜、中科院计算所研究员包云岗、安晟半导体首席软件工程师费斐、上海兆芯集成电路高级产品经理张伟等重磅嘉宾齐聚一堂，共话未来操作系统的发展方向。
在当前这个多样性计算的时代，软硬件协同、云边端协同的发展脉络日渐清晰，云与分布式是未来的技术发展趋势。作为居中调度的中枢神经，操作系统的重要性愈加凸显。而芯片作为直接与操作系统发生连接的关键部位，在整个计算体系架构中与操作系统一衣带水，共荣共存。
时代交替的当下，芯片厂商、软件厂商及更多生态下的企业、从业者面临着怎样的历史机遇？底层芯片架构与操作系统之间将怎样融合发展，共生共赢？这可能是中国第一次，这么多的芯片厂商 / 学术大牛围绕这些话题分享各自的真知灼见，以帮助中国操作系统行业寻找技术、生态与商业的发展脉络，得出一个面向未来的操作系统的画像，为中国基础软件事业的发展添砖加瓦。
以下为圆桌话题内容整理。
颜叶：今年操作系统受到重视主要还是跟技术发展趋势有关，上层软件比如云、AI 等业务方向持续创新，底层硬件如芯片架构走向多样性算力，操作系统承上启下的作用更加凸显。在这样的情况下，操作系统的创新能更好地发挥硬件算力，也能够更好地使能各行各业的应用，受到重视也顺理成章。
陈鲍孜：操作系统从技术层面来说，下承硬件，上承基础核心软件，本身在整体技术栈上就很重要。另一方面，对于普通消费者，操作系统是计算机、手机等终端设备对用户的直接接口，从普通消费者的理解上看，操作系统本身就已经代表了计算机很大的一部分。基础软件、编译器、芯片架构同样很重要，但消费者侧感知不足，所以用户会更加关注能看得见的操作系统。
包云岗：我来自学术界，在中国科学院大学教授的就是操作系统课程。从我的角度看，前面嘉宾提到的操作系统的承上启下很重要。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个问题，我们会发现在这个过程中，开发者需要操作系统提供调用接口，硬件层面也有大量的厂商、不同的设备，操作系统里的驱动也占据非常大的比例。操作系统就像一座桥梁，如果没有操作系统，是无法对接上亿规模的接口、数千万的开发者、数十万的企业的。
费斐：来参会前一天的下午，我们几个工程师坐在一起说要不装下 openEuler 的系统试试看。大家当时觉得没有一点把握，但最后发现 20.03 这个版本没有任何阻碍地就装在了新的服务器上成功地跑了起来。当然我们没有来得及做性能、功能方面的调优，但是发现 openEuler 可以适配到各种硬件设备上，这也是我们觉得操作系统对我们来说非常关键的问题，也让我们作为芯片厂商的软件工程师感到欣慰。
张伟：从产品应用来讲，芯片跟操作系统绑得最近，芯片相当于人的身体，操作系统相当于人的思想。计算机如果想要良好地运转，芯片和操作系统二者必须统筹兼顾才能实现。从操作系统的发展历史来看，不管是 Intel 和 Windows 的搭配、Android 和 ARM 的搭配还是苹果 A 系列芯片和 iOS 的搭配，都是硬件和软件结合在一起，发挥各自优势，以把更好的体验带给用户。从这个角度看，操作系统对软硬件产品方案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张伟：我个人感觉，从用户体验的角度看，大家一直用开源的系统，已经形成了一种惯性。CentOS 8 从发布到停止更新维护也就两年的时间，这也给了我们一个警示：不能完全依赖海外开源系统，我们也要去发展自己的开源产品。对于开源项目的未来，也需要投注更多信心与支持，才能保证开源项目、开源社区的健康运转。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要重视 openEuler 开源系统的后续发展，作为芯片厂商，我们也会在各个层面全力支持国内开源社区相关项目的发展。
费斐：CentOS 8 的事情一出来就成为了我们行业里的大热门，几个小时内微信里不停跳出各种各样的消息都是跟 CentOS 8 有关的文章、评论，作为芯片厂商是非常头疼的。我们公司在做各种各样的调整，去看怎么样做好这方面的工作，包括客户的意见想法，我们也在总结这些意见和处理办法。但是我相信无论是海外还是国内，操作系统生态环境总会逐渐找到一条出路，未来我们可能会有一个非常优雅的做法去解决这些问题。
包云岗：CentOS 8 停更带给我们的思考是，并不是开源的就一定是免费的，开源背后也存在着商业模式。如果开源要持续地发展，商业模式是需要认真思考的。关于 CentOS 8 的停止维护，我的理解是它背后的商业模式已经触碰到了向上的瓶颈，没法支撑它进一步扩大市场规模。从这个角度看也无可厚非，开源社区应该对这种商业模式保有一种宽容的态度，因为要让整个社区生存下去的话，是需要找到好的商业模式做支撑的。对我们来说，这同样是一个机会。在中国场景下还没有一个 30 亿美元级别的开源操作系统企业，如果我们能够通过更加好的、合理的、可持续发展的商业模式建立起这样的企业，填补国内市场的空白，本身就是一件好事。至于停止维护这个事情本身，倒不是特别大的问题。
陈鲍孜：首先严格来说不是 CentOS 8 发行版停了，而是按照以前版本演进的工作停止了，CentOS Stream 的工作一直有在进行。产生的实际影响是，企业失去了 RHEL 的合法的开源发行版，但可以在获得既有部分企业版特性的同时，用上一些新加进来的技术，只是需要权衡稳定性的问题。对国内的合作伙伴来说，这更像是一个机遇，因为既然已经失去了以前默认 OK 且开源的“企业版”，就会想到要寻求一个替代方案，比如 openEuler 就已经很接近于之前的 CentOS：既有企业版的稳定性，也会不断进行特性的更新。从长期来看，这对国内市场是一个好事，短期内的问题可能还是在于抛弃旧有概念和迁移的问题上。
颜叶：前面几位嘉宾的总结我特别认可。从 OS 厂商来说，这其实本质上就是一种商业策略、商业行为的变化。CentOS 8 的停止维护，对客户的影响更多是短期的，而且并不会特别大。但从长期来看，对 OS 厂商却是一个机会，可以保持更开放的心态参与到市场竞争中去。
颜叶：软件团队的重要性还是很明显的。硬件的能力如何最大化，使能各行各业，怎么让上层应用更简单、方便地使用硬件能力，就需要有软件团队把这个能力发挥出来。通过这一软件层开发出来的硬件能力，能够更好发挥性能，同时也更开放，让开发者方便使用，无论是芯片还是硬件，都可以更好地由此推向市场。
陈鲍孜：芯片企业其实有好几种，对于 CPU 厂商来说，很多研发人员本身就有计算机体系结构的背景。如果把问题编程一个做计算机体系结构的企业需不需要做软件团队，答案是肯定的，计算机体系结构本身就涵盖了软件的部分。如果没有软件团队，很多芯片的功能、优化的手段都无从开展。
包云岗：我举个例子，中科院有在做 RISC-V 的开源芯片，同时在国科大也开放了这样的毕业设计项目。第一期的五位同学顺利做完了，这个 RISC-V 的芯片被命名为果壳。第二期开始以后，很多同学踊跃报名，在开完第一次会同步了我们要做的事情以后，很快就有人退出了项目，因为他没有学过操作系统。CPU 设计出来以后，要让软件能够跑起来，这时候操作系统就非常重要，哪怕是学生去做一个芯片都需要有非常强的操作系统知识背景才能做好。所以从我们学术界的角度看，培养人才需要更多去把不同学科的知识融会贯通起来，在企业里要做芯片和操作系统的时候，就更容易让这两个层次协调起来。
费斐：芯片行业其实不是单纯的卖芯片。芯片研发出来以后，首要的需求就是一个能够快速解决很多问题的强大编译器团队。芯片厂商实际上也不止卖一个服务器芯片，通常都会做好一整套从 CPU 到主板再到系统的全套产品交付给客户，这其中产生了大量软件的工作，没有这些工作，这个产品也就无法称之为产品。除此之外，芯片厂商还会碰到很多的上层软件，包括 OS、中间件甚至来自客户的千奇百怪的软件需求。所以软件团队确实对芯片厂商来说相当重要。
费斐：安晟是一家初创公司，我们产品迭代比较快，人员也比较少，所以我们比较依赖操作系统供应商，能够把接口做到统一化，让我们对上层软件的适配工作尽量简单化。但实际上这个事情并不简单，软件层面的创新和软件层面向上兼容本身就有一定的冲突在里面，我们也很高兴看到 openEuler 有很多不同的 SIG 组在这方面做了很多工作。未来也期望 openEuler 能够撬动更大的市场，一起把蛋糕做大。
颜叶：在 OS 领域首先应该有大的生态。从客户的角度来看，他肯定不希望底层硬件的更换会影响到上层的操作系统，动态的操作系统的可靠性和稳定性非常重要，这是最基本的。针对各行各业来说，大家的需求不同，有的希望是轻量化，有的需要更多 AI 的能力，操作系统厂商向下要兼容各种各样的硬件，向上也可以针对行业特性去打造有竞争力的系统。跟应用场景结合，帮助应用软件更好地使能各行各业，这是操作系统未来发展的方向，也必然会因此在商业市场上占得一席之位。
包云岗：操作系统是门必修课，所有学计算的学生都要学，但问题是他们进入职场以后最终没有选择这个方向。这个问题还是需要从市场上去解决，国内比较欠缺的就是怎么把软件的资产化做好。软件不值钱，就没办法吸引人才，没有高的估值就开不出高的工资，也就不能吸引人才进入这个市场。操作系统也是一样，如果只有 openEuler 做了一个创业公司，发布了一个商业发行版，最终肯定也没法得到高的估值，因为市场规模在那摆着。怎么样把软件的资产化做得更好，规范化知识产权等法律法规的问题，把人才吸引过去是很自然的事情。
颜叶：开放。
陈鲍孜：我们也不是很清楚未来系统软件会走到什么程度，但是组件化、可定制化、开放的特性是未来的发展方向。
包云岗：我还是引用软件所武延军老师提出的观点，他说稳定性、先进性、安全性，这三个没有办法同时满足，最多满足两个。我期待未来能够有一个不管是理论上的突破还是什么样的突破，能够把这两个同时满足。
费斐：从芯片厂商角度来说，还是以稳定为主。
张伟：最近在听读书会，里面提到一个词是心流，我们做一件事的时候达到一个非常舒适的状态。把这个词应用到操作系统里，我们希望将来的操作系统是能够达到心流的境界，越来越多的人用操作系统感到特别舒适，主动自觉自愿地去用它，这是我对未来操作系统期待。
圆桌嘉宾合影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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